来，干一架！ (八)
“林伯，这是什么？”慕容德扣着中衣的领扣，微抬下巴示意林伯。
林伯笑着看了一眼那桌上的油纸包，走过去慢慢地解开上面的细绳:“这个啊，是二少爷昨晚上拿来的。老爷累了，回来倒头就睡，二少爷不让老奴出声，只把这糕点放在桌上就走了。”
慕容德眉毛抖了抖，硬是没笑出来，可林伯知道他现在心情不错，便顺着说下去:“二少爷在百味斋买的点心，还是老爷平日喜欢的，真是有心啊！”
慕容德走上前，看着那一包糕点，虽然只有三种，但的确是自己常吃的。他捻了一块栗粉糕，慢吞吞地咬了一口。林伯见他吃了，小声道:“老爷，二少爷是个好孩子，只是平日话少了些。他自小不在家住，难免觉得自己是外人，老爷不该对他那么严厉的。这夫人的事，也不能——”
“你今日话太多了。”慕容德放下还没吃完的栗粉糕，面色不善，披上外衫便跨出房门。
林伯看了一眼剩下的糕点，捂着额头跟上去。他确是说多了，兴许这会儿老爷本是对慕容离改观的，现在又吹了。
“大少爷也太过分了，公子排队才买到的点心就那么给别人了。”方夜坐在长廊上，捏着一根发黄的狗尾巴草来回转。要不是萧然拉着，他差点上去把点心抢过来。“不过也没事，公子本来就是给咱几个买的，给他也只是顺道，省得厚此薄彼落人口舌。”
萧然赞同的点点头:“不过方夜，你也太冲动了。要是真那样冲上去，这事儿闹大了对我们，对公子都没什么好处。”
“我看不过去嘛……”
方夜才说完，一片白色的衣角就出现在视线中。慕容离在两人身边坐下，手里拿了一支竹箫:“这话自己说就好，别让他人知道了。”
“公子，你都听到了啊？”
“才看到那人在走廊上拿了一块吃。”慕容离轻抚着箫身，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，“早知道他要送人，还不如给你们。方夜，你说对吗？”
方夜呵呵笑了一声，低着头摸起后脑勺:“公子怎知道我在想什么啊？”
“你想得少，好猜。”
“公子是说方夜头脑简单吗？”
一句话，惹得慕容离忍俊不禁，自己也被一边的方夜瞋视了一眼。
“离儿，你今日跟你兄长去布庄看看。”
慕容离下意识循声回过头，看见一双黑色高底长靴，褐色的衣摆，一时还没有缓过神来。
离儿？是在叫自己吗？父亲还从未这样叫过自己，这回轮到慕容离受宠若惊了。不过，这样的表情，也不知道看不看得出来。
慕容离起身，微微蹙着眉:“父亲是说城中的布庄？”
“怎么，不愿意？为父记得昨天才告诉过你要让你熟悉家里的铺子，只是提早了，就反应不过来了？”慕容德嘴角挂着一点笑意。
“父亲吩咐，离儿照做就是。”慕容离舒展了眉头，颔首道。
目送慕容德走后，两人又围着慕容离叨叨，说些老爷终于要对公子好这样的事，才终于注意到慕容离手上的竹箫。
“公子，这是啥呀？”方夜好奇地问了一句带着萧然也一起凑上来看。
慕容离的视线重新落回竹箫上，他斜眉低笑:“箫。”
“公子，你还会吹箫啊？”萧然往他身边凑凑，圆圆的褐色眼珠里好像藏了星星。
“在江南时，舅舅教过一些。闲来无事时一解闲愁，倒是有趣。”
“公子，萧然刚跟我说想听公子吹箫！”
萧然眯着眼睛缓缓转头:“方夜……”
“过两日再听吧，今日有事。可要一起去？”
“好啊好啊！公子，我能和萧然在街上玩儿吗？”
慕容离便把一小包银子扔给方夜:“有什么好玩儿的，记得给我也带些。”
早饭后，慕容离便跟着兄长到了慕容家在琼川城内的布庄，这家布庄在琼川的生意一直是如日中天，以至两人这时来时，就已经有十几位客人在看布料了。
“少爷，这些是新进的花样，您看看。”那布庄的店主见慕容儀进来便急急迎了上去，向慕容儀简单地交代了最近的情况。
“嗯，你让人把账本清单取来，我去二层看。”慕容儀侧身，却没看到原该在身后的慕容离，视线转了一圈，才看见慕容离在看布料，“小离，过来。”
“晓得了。”慕容离应了一声，把两张似是图纸的薄纸交给身边站着的小厮，低头跟他道，“这两匹布包起来，这是尺寸样式，尽量快些。”
“好嘞！”
慕容离交代完了，便快步过去，轻唤了一声“兄长”。
“这是二少爷，前段时候刚从江南回来，你们该知道的。带他随便看看，我很快便下来。”慕容儀只看了他一眼，便上了楼。
“二少爷，老奴带你去隔壁成衣店看看吧？”
看见老店主带着笑意的脸，慕容离点了点头:“有劳了。”
“不劳，都是应该的。”
“老杨。”
“二少爷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慕容离摸着滑爽的布料，眉尖若蹙:“这针脚是不是粗了些？”
“哦，这些衣服 无论是大人还是孩童的，大多是出自同一批绣娘，针脚都是一样的。”
“小孩子皮肤柔嫩，极易受伤，特别是冬日。针脚细密一些，进风的可能自然减少，也就不会容易招惹风寒。”慕容离手里捏着那红色童衣的布角，看着外面几个嬉戏的孩童，“就像，母亲做的衣服一样，一针一线，皆是绵绵情意，美好愿景……”
“二少爷？”
“嗯？”
“哦，没什么没什么！咱回布庄吧？少爷那儿应该也差不多了。”
慕容离正欲答应，就听见外面一阵喧闹，一个灰色身影快速奔过，后面跟着的那人，好像是……齐之侃？
慕容离放下手中衣物出去，驱了轻功，片刻便把人堵住。那人见前路被堵，后路又被齐之侃断了，转身就往小巷里跑。慕容离纵身一跃，一个空翻顺道就踢中那人下颚，倒地那刻，燕支出鞘，直指喉间。
“阿离？你怎么在这儿？”
慕容离把人交给他，才道:“我与兄长来布庄，正好看见你们。怎么每次偶遇，你都在抓人？琼川的治安这么差？”
齐之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看向他手中的箫:“用着顺手吗？”
“还成。”
齐之侃用麻绳把那小贼的手反绑住，又将另一段扣在自己腕上:“上次听你提起会箫才想到的。短剑主防身，不够安全，这般不仅让人意想不到，也安全些。”
“有心了。”
“这话你说过了。”齐之侃笑笑，小小的酒窝像和煦春风，暖了人心，“你快回去吧，我也将他带回去。”
慕容离轻笑，手里的箫灵活翻转，刹那便回到腰间:“齐之侃，你又欠我一次。”
“放心，我不会忘的。对了，奶奶她想你了，你——”
“我过几日便去。”
“好。”
贼:你们考虑过还被绑着的我吗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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